好不容易在40歲前結了婚天曉得不到半年老公遽然走了!
一連串不停歇的宗教科儀倒也全不費力在這個服務至上的社會
只要有錢就好
老公生前是個宅男租的公寓亂糟糟從來也不想了解有甚麼內容物
終於也該以家屬身分出面處理租約了在這寧波西街的老公寓5樓一個臭酸的天地
之前約會的時候隱約記得他的興趣是模型好像也收集一些古里古怪的文物
就算交往的時間加起來到這地方也不超過5次吧對這陰鬱的房間實在會生出一把無名火
現在看著桌上散落著的模型零件和紙片總覺得他隨時會從廁所出來大叫不要碰這很容易壞! 結婚以後這地方居然還租著也是因為他希望能夠有個工作室 ?能夠繼續從事他最愛的嗜好
最愛? 不應該是我嗎?
從沒注意到走廊的盡頭有一間儲藏室,小心地推開不是害怕他跳出來
而是害怕他會有甚麼我不知道的祕密。金屋藏嬌 -當然不可能是甚麼活色生香
如果是等比例的充氣娃娃張著眼睛應門那也夠驚悚了
房內倒沒有什麼特別好像是很久很久沒進來了充滿了灰塵蛛網正在煩惱要怎麼處理這一大堆的紙箱手機鈴聲突然響起來,害我踢到一整排的紙桶子
“妹妹呀妳在哪裡呢?二舅那朋友一直在找你!你們不是約好要看房子嘛!”
為了結婚買的小套房現在只好虧本出脫了,自備款剛好和跌的房價一樣
我的死老公就這樣來無影去無蹤連一點東西都沒留下來給我除了這間
讓我不爽到不行的破爛公寓-裡的雜物
退出房門,瞥見剛才滾下來的紙筒裡露出了一捲衛生紙
“真噁心。”彎腰下去沒看到他的大肚腩卻發現紙上有些淡淡的桃紅暈跡
心跳急速上升難道他真的有甚麼秘密?
把紙筒抱到外面深呼吸加上打噴嚏總共有5個紙筒
謹慎的打開桶子裡面是用塑膠套包著的有點像餐巾紙大小中間畫著
應該是蓮花有紅有綠畫風很隨意有的好像是不小心沾到一樣
要不是有幾幅看的出來是蓮花真的不知道其他畫的是甚麼
有氣無力地把這總共36張的塗鴉塞回桶子哩,隨便的倒在地上。累了
回到家裡老媽正在看電視,頭也不回的。洗完澡老母叫我一起看他最近迷上的鑑定節目說有人買了個手鐲花3000居然鑑定出22萬!
無聊的橋段,我正想回房,螢幕上卻出現眼熟的東西! 那個紙巾上的荷花!!
我趕緊坐下來盯著電視看鑑定大師說因為畫荷的大師近來仙逝作品水漲船高這次觀眾拿來的是當年因為政府發放消費券,大師為了響應消費特別以消費券3600元即可擁有一幅畫作。我看了又看總覺得電視上的荷花風格和今天整理的那些蓮花很像甚至連大小都一樣? “兩萬~元~~”隨著電視上鑑定大師的語氣,我也閃受到了久違的高潮!!天啊!!!!老母在那呼”孝仔妳是中猴喔”我也毫不在意。心裡只想飛奔到那公寓看看那些畫作到底是何方神聖心裡盤算著下午數到了
30多張,一張2萬那豈不是值60萬!!!笑的合不攏嘴。好想要天快亮,晚上我根本睡不著,腦子裡全是一張張畫得好極了的荷花圖,鑲嵌在充滿華麗雕花的畫框裡。
忍到下班,這個漫長的星期一更加的難熬。打完卡跳上早就叫好的計程車
直奔寧波西街!窗外的景物飛逝,我的心裡卻只想到那幾十朵蓮花的壯麗,大學時期在購物網站上的帳號不知道還在不在? 等到整理好就馬上放上網拍賣!!
確定了36張荷花都和網路上找到的真跡一樣,連大師署名都有! 我腦充血後的空虛感突然湧上來,到樓下吃碗油豆腐細粉,吃著吃著突然眼淚不由自主的泌了出來
這不就是第一次和他回家時坐的位置嗎?不到一年前還是那樣活生生的一個人,怎麼現在甚麼都不剩了呢?嘴裡的細粉滑溜溜的我以前從來沒沒吃過這種食物
和他交往以後居然也會自己點來吃了突然覺得自己的可笑要用孤獨來包裝
那些畫到底是怎麼來的?為什麼他從來沒說過?
再回到那充滿灰塵的空間,不戴上口罩是不行了。這地方一定好久沒人進來
搬開擋在門口的巨大軍艦模型,有兩三個紙箱塞在柔皺的報紙裡,拿出來一看,是好幾大本的集郵冊。拿到外面仔細翻看,感覺起來都是他小時候收集的,用過的郵票。甚至還有好多還貼在信封上面剪下來,郵戳清楚的顯示是民國80年代的日期。
那應該是他小學的時候吧那時候的記憶透過這些集郵冊連結到現在來了
要回家前拿著集郵冊到附近的錢幣店想請老闆看看這些東西值不值錢
店老闆看起來就是個精明會騙人的老者,當然我也不是省油的燈,這些東西總該值點幾百幾千塊的時間還是有價值的
好像清朝時期掌櫃的老闆慢條斯理的翻看著集郵冊,一本又一本的看完,
有氣無力的樣子讓我心裡有底,但我有注意到他在倒數第二本時有稍微
停了一下,那眼神之銳利是瞞不了老娘我的。
“小姐這些東西都是一般人小時候的集郵,值不了錢的!”
“不過妳都拿來了,給你個潤資這些算妳800吧”
"好!但是這本我不賣!!”我抽出了那本老闆覬覦的簿冊”老闆當然慌了
"小姐咱們做生意的總要有些利頭,明人不說暗話。這樣吧,這些簿子妳帶回去,我只要你這枚黃大龍,給妳3萬…不 4萬!!!!
我心裡暗爽知道這東西的價值絕對遠超過這數字,我抱起集郵簿頭也不回的跑出店鋪,急呼呼的往家的方向走,才剛經過7-11轉進巷子,一股黑影加上強勁的力道勒住我的脖子”他要搶我的郵票!!”手上的東西散落一地,簿子裡的郵票隨著兩人的扭打漫天飛舞,我眼中的世界從停格變成慢動作,這場景卻好像看過,
是在金山的山上吧,就在我們兩人望著金山氤氳的海灣,兩道山脊慵懶的延伸到海中,耳畔響起鄧麗君的我只在乎你。在這奇幻的氣氛中老公卻施展出他一貫破壞氣氛的話,明明這麼會營造氣氛,卻又自己把他破壞!
是在金山的山上吧,老公出殯的時候滿天散著的紙花間我隱約看到野柳那像惡魔木乃伊一樣的手指猙獰的插入海中
“我會永遠愛你的!”耳邊聽著”如果有那麼一天你說即將要離去”
“我沒辦法向妳保證我會永遠愛妳””除非我們現在一起死”
“只有死是永恆的不是嗎,只有過去的事情是真的”
我最討厭你說這種話
“每個人都是死於背叛,被自己的器官背叛,除了自殺”
你怎麼能自己一走了之
滿天的紙花灑落在我臉上,那男人狠勁的剝搶我手上緊抓的郵冊,我好像害怕失去甚麼,對了這次我不能再放手了,這次我能夠使得上力,我的對手不再是死神-命運。我發了狠的,像乩童似的吼叫,那男人原本想要更兇猛的對我施暴,但我不但怪吼,使出全身的力像是要發洩這段時間的積鬱到這可惡又可厭的男人身上,我用膝蓋重擊他的鼠蹊部,再用手肘突擊他的喉頭。這些招式都是和老公
親熱時,想做卻不能作的
我狼狽的撿拾散落一地的郵票,到現在眼淚還是不願意滴落下來。
我怎麼會不堅強呢?都快要四十了才結婚,差點就要獨身一世人了
拖著殘敗的身軀回到公寓,癱坐在椅子上。我好恨明天就要退租了
房間裡的一切也都將煙消雲散我走進儲藏室作最後的檢視
在受潮黏結在一起的瓦楞紙箱後,還有一個紙盒
我拉出紙盒,打開一看,淚水止不住的像水龍頭一樣
是老公出事前一天我要他去拿的結婚照
他說我們結婚只有一個要求結婚照只能拍一張
他自己拍的拿到八德路去沖洗,事情太多我根本忘了
壓這麼多的東西後面,我一直以為他已經好久沒進來這房間了
想到前一天的照片在這,老公的氣息似乎又存在在這霉灰空間裡的每一片
他又活過來了
那張照片是他刻意拍的
我坐在凳子上,穿著租來的婚紗
他穿著呢料的老式西裝特別買了個老土詭異的20年代禮帽
對的就是悲情城市那種印象
而且是黑白的照片…
“只有死是永恆的不是嗎,只有過去的事情是真的”